2020，想起了我未曾谋面的荷兰…不，尼德兰籍委托人

2020，想起了我未曾谋面的荷兰…不，尼德兰籍委托人

张王宏：广强律师事务所党支部书记、合伙人、金融犯罪案件辩护律师暨金融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主任

张王宏律师会见C等候中

一

昨天元旦，王律师微信我，说“缓了！”还说，回头把判决书寄我。

只有我们自己知道，“缓”就是我们的当事人C判了缓刑！虽然接电话的时刻，正是黄昏，但我心一下子亮堂起来。

随即，我又感到少许遗憾：到案子出结果的时候了，关于我的委托人，我还没见过。

二

是C的妻子Y，委托的我。

Y通过越洋电话沟通后，委托了我。

关于Y的长相，关于Y说话时的神态，到现在为止，我只能在脑海中拼图。

我记得有一次，Y在微信里大哭。她说，自己从来没和丈夫分开这么久，她现在非常想念C，头发都掉光了…

有一次，Y在微信里告诉我，她刚去跑步回来。我立马赞她，我深信运动可以舒缓压力，一直建议她通过运动调整自己的状态。

她那次回了一个悄皮吐舌头的小小表情包。我仿佛看到，一个真正在吐舌头的小姑娘的形象。

但我记得的Y，就这么多了。

记忆之外，我不能想像，像Y这样，一个将近四十的女人，曾经是有多么糟糕的心情。

我们都在迫不及待地奔向衰老的路上。

而如果遇上刑事案件，更是让多少人猝不及防。而如果家人又身在异国遭遇刑事案件呢？

其中的愕然、痛楚、担心、害怕...，必然是突破了人类的承受极限。

三

我惊诧于这个缓刑的结果。是因为对这样一个总额2.8亿地下钱庄的非法经营案，公诉人曾经的量刑建议是6年以上。在中国，突破量刑建议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。

这样的结果，和一年前同在黑龙江七台河的总额11亿美元的非吸案当事人结果一样。

在Y找到我时，首先看到了我七台河的案例。Y看到的，还有后来的办案经过和公开的文书。

常有朋友问我，那么远的地方，当事人是怎样找到你的？

这种时候，我就会想起Y，虽然没曾见过面的委托人还有，但Y是最典型的一个——足够的远。

C和Y，都来自荷兰。没错，就是刚改名为“尼德兰”的那个“前荷兰”。

近年改名最热闹的，首尔也算一个，之前的名字是汉城。

四

经常有年轻律师问我，要不要把自己的简介翻译成英文，方便外国当事人查找？

在我看来，只要是专业的律师，只要你有过硬的文书、成功的案例，不管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，想藏起来都难。

Y就是这样找到我的。

有律师从来不公开自己的文书。

我们相反——“我们”，是指像我一样的广强所里的我的同事们。在不违反保密规定的前提下，征得当事人同意，一般都会公开。

我觉得这样有个好处：经过同行挑剔的眼光，才能督促自己发现文书中哪怕是细微的问题，才能使自己不断锤炼地提高文书写作水平。

Y，这个未曾谋面的委托人，就是看到我在七台河的成功案例后，找到我，然后在微信里，一起走过了艰难的7个月。

现在我知道，她是一个真实的存在，有着和万里之外的你我一样的喜怒悲欢，她会思念自己的爱人，或者不时地要唠唠叨叨。

C的案子，我介入后，经历了审查起诉阶段、审判阶段，前后完成的非法证据排除申请书、解除错误查封财产的申请书、不起诉法律意见书、一审开庭流程、发问提纲、质证意见、辩护词…我都不敢发给Y，因为按法律规定，这些内容是涉密的。而本案，更是公安部督办的某涉外系列大案中的一个。

因为担心被卷入，Y想念丈夫，却不敢回大陆。当然，回来了也是见不到的。

五

我是C委托的律师，王律师是另外一个。王在黑龙江，我在广州，虽然离得远，我保持一个月最少会见一次C。

现在算起来，我北上共8次了，每次近4个小时的飞行，正好是提供了充分的思考案件中问题的时间。

C是被指控排名第一的被告人。被告人共两个。

每个案子都有它特别的问题，只有亲力亲为深入其中才能发掘出来。

正如“荷兰”，是以偏概全地用一个省的名称，指代了“尼德兰”这个王国。

C的这个案子，仅仅用一张7万元的微信截图，代替了全部近3个亿的犯罪指控——关于全部犯罪数额，并没有更多的书证或电子证据。

当然，两个被告人的口供高度一致，但资深律师知道，这是缺乏客观性证据的指控。而且，恰恰在口供问题上，作为尼德兰国人的C在没有提供翻译的情况下，并不能准确明知自己所签署的笔录所指向的真实具体的内容。

没错，你可能猜到了，C是华裔，他11岁去到尼德兰，其初中、高中教育全部在彼国完成，尤其对涉法律的中文书面材料，无法准确理解和辨认。

C的妻子Y，也是十来岁去到了…尼德兰。

C是2018年8月被刑拘的。现在国家名字都改了，C出来，会不会感觉恍同隔世？

（判决结果以书面判决文书为准，情节全部来自真实案例，人物为化名。关联案例可参阅《异地缓刑！而且是公安部督办的大案！》）

     ——张王宏律师于2020年1月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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