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虐童?为何受伤的总是孩子？

李泽民：广强律师事务所副主任、经济犯罪辩护律师暨金牙大状刑事律师团队（金牙大状律师网）经济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主任

黄佳博：经济犯罪、网络犯罪案件辩护律师，广强律师事务所网络犯罪辩护与研究中心秘书长

据新华网报道，针对网上流传北京红黄蓝幼儿园新天地园区存在猥亵、针扎幼儿，给幼儿喂食、注射不明药物等行为的情况，记者23日从北京市公安机关了解到，22日已接到家长报案，北京警方正在根据家长反映情况进行调查取证。目前涉事老师和保育员已暂时停职，配合警方调查。

真相究竟如何？相信北京警方会给公众一个满意的答复。

在事情真相真正浮出水面之前，我们姑且抛开单独的个案，主要讨论：教师虐童、猥亵儿童现象为何在我们国家屡禁不止？

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:

一、犯罪代价低，现行法律震慑力不足

关于教师虐童，《刑法修正案九》增加了虐待被监护、看护人罪，根据法条规定，犯此罪的，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，单位犯本罪的，对单位判处罚金，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，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。实务中，对于教师虐童案件，吉林省四平市铁西区人民法院对2015年11月发生的四平市红黄蓝幼儿园4名教师针刺多名孩子案件宣判，判决4名被告教师犯虐待被监护人罪，分别判处有期徒刑2年6个月到2年10个月不等。

关于教师猥亵儿童，我国《刑法》第237条规定：“以暴力、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妇女或者侮辱妇女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。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犯前款罪的，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。猥亵儿童的，依照前两款的规定从重处罚。”也就是说，除非具有“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”的特别情节，否则一般构成猥亵儿童罪，只按该条的第一款“从重”量刑。那么对于“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”如何认定？《关于依法惩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见》（下称《意见》）规定“在校园、游泳馆、儿童游乐场等公共场所对未成年人实施强奸、猥亵犯罪，只要有其他多人在场，不论在场人员是否实际看到，均可以依照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第三款、第二百三十七条的规定，认定为在公共场所“当众”强奸妇女，强制猥亵、侮辱妇女，猥亵儿童。”如果造成儿童伤害或者死亡，《意见》还规定“实施猥亵儿童犯罪，造成儿童轻伤以上后果，同时符合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或者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，构成故意伤害罪、故意杀人罪的，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。”这是可以判处死刑的两个罪名，但在故意伤害罪中，要适用死刑，必须满足“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”的前提条件。实务中，就教师猥亵儿童行为很难达到“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”的后果，因此，适用死刑的几率不大，从笔者搜索的案例来看，同类型的判例猥亵者最重的刑罚是有期徒刑11年【判决书：（2016）川0823刑初117号】综上而言，对于猥亵儿童的行为，刑法上共规定有三种量刑幅度。如果只是一般的猥亵儿童行为，法理上顶格判处五年有期徒刑，如果存在“聚众或者在公共场所当众”的特别情节，可判处“五年以上有期徒刑”，如果存在轻伤以上的后果，猥亵者涉嫌故意伤害罪或者故意伤人罪，可能相对更重但低于死刑的刑罚。

   综合来看，笔者认为目前刑法对于虐待儿童行为量刑过低，在猥亵儿童罪方面缺乏类似“被害人人数”、“猥亵行为造成的心理创伤”等加重情形的规定，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助长猥亵者的侥幸心理。我们的文化向来主张乱世用重典，虽说现在处于太平盛世，但一系列幼童受伤害的新闻表明在幼教“世界”早已劣迹斑斑，如果在处罚上不予以重视，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
二、调查取证难度大，脱罪几率高

“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，用两三句话就可以讲完，很直观、很直白、很残忍的两三句话把它讲完，那就是有一个老师，常年利用他的职权，在诱导、性虐待女学生。”台湾女作家林奕含幼年遭老师诱奸患上抑郁症，在婚后选择自杀，这是她选择自杀之前接受采访时才说出来的一段话。

教师虐童、猥亵儿童的行为隐蔽性极强，给警方调查取证带来很大的挑战。首先，小孩子对这个社会缺少认知，他们并不清楚猥亵者正在进行多么龌蹉下作的行为，其次，就算小孩子感到不舒服，在“叔叔光溜溜，童童也光溜溜”式的连哄带骗以及罚站打针的威胁恐吓下，幼童对自己受到的伤害不敢吱声。勇敢如林亦含，也是长大了才敢坦然道出真相。孩子不说，家长无从得知，很难在第一时间带孩子去验伤，及时固定证据。由于大部门幼儿园或者小学并没有设置监控录像，警方在事后也很难取得还原案件事实的客观证据材料。综合各种因素，我们不难发现这个类型的案件在调查取证方面确实存在困难。在此之前，司法实务中存在的零口供、零客观证据的强制猥亵判例，也正好从反面上证实了这个结论（《刑事审判参考》[第986号]林求平猥亵儿童案）

正是因为这样，在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下，猥亵者脱罪存在很大的可能性。正是因为这样，我们才极有必要加强对幼教机构的管理和监督，使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阳光下，成长在幸福中。

三、幼儿园教师准入门槛低，素质参差不齐

在我国，对于幼教的准入门槛很低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。根据智谷趋势数据显示，2015年全国拥有幼教资格证的在职教师占比为61%，持非幼教教师资格证的占比为17%，无证教师占比则达到22%。反观美国，无论公立幼儿园还是私立幼儿园教师都必须持证上岗，甚至要求要有学士学位或副学士学位。笔者并非学位主义论者，只是认为在培养祖国花朵的伟大事业上不能如此草率，如果没有设置严格的准入门槛，并且不让其形同虚设，那么，在以后的学前教育中，我们很难保证自己的孩子遇到的都是什么人。

在风波过后，作为旁观者，如果我们要做的不应该只是“呐喊”，而更应该沉下心来思考怎样才能避免悲剧的重演，无论是修改法律加强处罚还是改善制度加强监管，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坚定不移地将法律和制度落实到实处，还孩子一个纯真的童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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